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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昂诗歌奖得主阿信:诗歌即生活

发布时间: 2019-03-11 16:51:35 | 来源: 中国网 | 作者: 木兰 付恋 | 责任编辑: 吴一凡

阿信个人简介:阿信,出生于1964,甘肃临洮人,长期在甘南工作、生活。著有《阿信的诗》《草地诗篇》《那些年,在桑多河边》等多部诗集。曾获徐志摩诗歌奖(2015)、西部文学奖(2016)、中国"十大好诗"(2017)、昌耀诗歌奖(2018)等奖项。

中国网3月11日讯(木兰 付恋)蓦然回首,他在文学创作的路上已走过三十多个年头,上千首诗作倾注着他的心血,诉说着他对甘南草原的执着深情,对文学诗歌的无比热爱,对诗意生活的潜心追寻。他,就是来自甘南的著名诗人——阿信。

在中国作协《诗刊》四川遂宁2018陈子昂年度诗歌奖颁奖盛典上,诗人阿信荣获最受关注的10万元大奖——“陈子昂年度诗人奖”。“《诗刊》是国刊,《诗刊》年度奖,份量很沉。”对于此次获奖,一向谦虚低调的阿信告诉记者:“前几届获奖者,每人都是个顶个棒,俱是当代著名诗人和鲁奖得主。追随他们,我既兴奋又深感压力。”

然而,在《诗刊》组委会看来,阿信获奖当之无愧,他的组诗《雨》开阔大气,质地醇厚,气息浑融,有绵延之力,中正里兼有创新,具有浓厚的甘南地域特色。无论是黑陶罐、卸甲寺、荒甸,还是帖木尔的撒马罕、美仁大草原,字里行间都见到让诗歌获得强大生命之根的存在,显示出甘南自然本身与人性的光辉。

这样的灵气与感悟来自于阿信在甘南数十年的生活经历。阿信说,甘南是民族文化交流融合的地区,长期在这里生活,融入了民族文化等特色元素,构成他的创作背景,深刻影响了他的诗歌写作。他在思考和作品中,已深深打上这片土地的印记。甘南大草原的沧桑与厚重、神奇的高原风光,已融进他的血液和生命。甘南的人文风情,给他的诗歌赋予一种与众不同的风格与深度。

“诗歌于我就如阳光、空气和水,它不是一个人的标签和附加物,它与我的生命、生活是水乳交融的关系。”怀着对诗歌的虔诚与敬畏,阿信自上世纪80年代中期就开始诗歌写作。几十年来,他随性随时随地而作,常常在旅行、读书、奕棋中灵感激情迸发,创作多首思想与艺术性俱佳的精品佳作。

截止目前,阿信已获全国第四届徐志摩诗歌奖、第二届昌耀诗歌奖、第四届西部文学奖、第二届中国十大好诗、第三届黄河文学奖及第四届敦煌文艺奖等多项大奖,并陆续出版《阿信的诗》、《草地诗篇》、《致友人书》、《那些年,在桑多河边》、《十三片叶子》等多本诗集。

“我偏爱有生命感、存在感和具有想象力的诗,语言质朴,不事雕琢但有张力的诗歌语言。”在阿信看来,只有用心用爱真诚地拥抱生活,才会收获生命之诗。今后他将满怀虔敬之心继续创作,期待收获更多成熟的诗歌作品,以回报甘南的养育之恩、读者的殷切之情。

阿信获奖组诗《雨》欣赏

【雨】

雨从南海来,

岛屿首当其冲。

披头散发的椰树跑在所有植物前面,

晃荡的椰子果,丛林中野性的乳房

接受枝状闪电致命的舌吻。

雨的帷幕垂下。岩礁的肌肉绷紧

黝黑,闪光,颤栗着

切入动荡不息的大海。

雨的声音盖过海的粗重喘息。

【黑陶罐】

你在抟弄黑色粘土,

眼眸深处一簇火苗燃烧。

一只长颈黑陶罐在你身体中慢慢成型。

我喂给你水喝同时也需要从你的民歌中汲取,

从雪中汲取从暴雨中汲取从颤抖的叶茎和

含毒的唇舌间汲取。

而你在抟弄黑色粘土双手插入黑暗,

试图从那里取出一只受难的黑陶罐。

我从你眼眸深处的火焰中读出绝望和焦渴。

我喂给你水喝用这古老又新鲜的

器皿。

【卸甲寺志补遗】

埋下马蹄铁、豹皮囊和废灯盏。

埋下旌旗、鸟骨、甲胄和一场

提前到来的雪。

那个坐领月光、伤重不愈的人,

最后时刻,密令我们把鹰召回,

赶着畜群,摸黑趟过桑多河。

那一年,经幡树立,寺院落成。

那一年,秋日盛大,内心成灰。

【风雪:美仁草原】

好吧,在五月

泛出地表的鹅黄我们姑且称之为春意。

迎面遇见的冷雨亦可勉强命名为雨水。

但使藏獒和健马的颈项一次次弯折

并怯于前行的冰雪呢?

我深信这苍茫视域中斑驳僵硬的荒甸,

就是传说中的“凶手之部”——美仁大草原了。

是在五月。

是在

拉寺囊欠①中的佛爷都想把厚靴中的脚趾头

伸到外面活动活动的五月啊!

我深信这割面砭骨的寒意后面,

一定是准备着一场浩大的夏日盛典——

赛钦花装饰无边的花毯,

斑鸠和雀鸟隐形,四周

散落它们的鸣叫之声。

我深信这苍茫视域中斑驳僵硬的荒甸,

就是传说中的“庇佑之所”——美仁大草原了!

注①:囊欠,指藏传佛教活佛府邸。

【蒙古之约】

蒙古这个词,我是喜欢的。

它的发音在唇舌之间。

它的寓意:永恒之火。

我喜欢在典籍中一次次遇见它。

想象骑一匹马,追逐水草。

梦见日出日落之间,那一片

因辽阔而略显荒凉、孤寂的高原。

我的两个兄弟:广子和赵卡

就生活在那里的蓝月之下。

我尚未动身前往。

我的马,趁着夜色

从帖木尔的撒马尔罕返回。

我正等着它。

既像等待命运,又像等待

神秘的、来自金帐的信使。

【烤紫薯的味道】

烤紫薯的味道,在下桥后

通往篱笆小院的土路上,刚好闻见。

雪中那人,

明显是加紧了脚步。

柴门紧闭,烤紫薯的味道

还是溢出来。

风愈紧,雪愈急,

那味道,飘出愈远,愈温暖、香醇。

雪中那人,紧裹衣服

侧身,低头,走得愈疾。

大片大片

苍茫风景,抛在身后。

【婺源:源头古村】

——给张维

在源头古村,我愿意成为

一个盲者。只要我的耳轮

盛满翠鸟的鸣叫、竹叶上滴落的雨水、溪流

淙淙流过香樟树古老的根茎……

一只白鹅,在巷道深处

反复咏唱“鹅、鹅、鹅”

在源头古村,我愿意成为

一个聋子。只要我的眼瞳深处

藏着一座春山、一座单孔的

青石小桥、夕阳烟树、粉墙黛瓦

道旁的积福亭里,歇着两位阿婆

身后竹编的背篼

装满嫩笋、菌菇、野韭……

在源头古村,我愿意成为

那个轮椅上缄默的诗人。放弃言辞

循着那条通向山外的古道逆行回家

我确实愿意交出自己的舌头

和前半生走过的山水

在余晖中,把轮椅推出巷口

静听源头水声,直至暮霭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