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盐是人从膳食中获取钠的主要来源，过度摄入钠会造成诸多健康问题，而中国居民的平均食盐及钠摄入量远远超标。研究证明，减盐有助于控制血压，有效降低中风、缺血性心脏病的发病率，有效地挽救生命。
乔治全球健康研究院（中国）于2017年至2021年开展了中英减盐行动项目，项目以科学研究为基础，通过开发、实施与评价一系列减盐干预策略与措施，探索具有中国特色的减盐干预路径和方法，并希望通过健康促进工作向全国推广。
乔治研究院在最新的研究中完成了全球最大规模的代用盐试验，涵盖了中国北方5省10县21000名受试者，结果显示食用低钠盐可有效降低多种疾病患病风险，“假如中国全部家庭都改用低钠盐，每年则可挽救 45 万人的生命”。在另一项乔治研究院主导的、以学校为主要干预场景的减盐研究中，对孩子们进行减盐教育、并让他们回家向父母介绍相关知识的干预能有效降低受试者血压；如果该方案被在全中国普及，可避免42,720例急性心梗死亡和107,512例中风死亡，以每8600元人民币的价格贡献一个QALY，极具成本效益。
近日，乔治全球健康研究院（中国）营养与健康项目部门主任李园受邀专访，详细介绍了“中英减盐行动项目”的基本情况，解答了我们关于项目中随机干预实验（RCT）开展具体情况及成果应用的疑惑，同时介绍了项目推广的具体情况及未来计划，并对项目成本效益方面及项目未来发展战略方面的问题做出了解释。
被访者：李园
李园于2017年1月加入乔治全球健康研究院（中国），目前为营养与健康项目部门主任，主要研究领域为营养与慢性病防控，正在开展中英减盐行动、学校减盐推广项目、食先知和智能饮食等项目。李园于2007年获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营养与食品卫生学博士学位，2011年获得卫生部认证的疾病控制专业副主任医师资格，2017年获新南威尔士大学医学院联合讲师资格，为中国注册营养师、中国营养学会营养与慢性病控制分会常务委员。
以下为访谈主要内容：
问：您可以简单介绍一下乔治研究院正在做的工作吗？
李园：乔治有不同的项目，有针对心血管疾病的，有针对卫生体系研究的，还有针对糖尿病的，以及针对减盐的。我负责营养和生活方式的项目，目前我们主要是做减盐的项目，还有一些饮食方面的移动健康开发项目，另外我们也在做工作场所防癌抗癌项目，总之主要是做生活方式方面的干预工作。我们这些项目的一个特点是面向公众，以倡导改变老百姓的生活行为为主。我们做的事和控烟一样，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事情。今年是我们减盐项目中英减盐行动的最后一年。
问：中英减盐行动最开始选择减盐为核心进行干预是出于什么样的契机？在全球其他地区有没有比较成功的减盐政策，或者是能落实到挽救生命上的成功案例？
李园：减盐一直都是公共卫生领域研究的一个重点。之前你们可能也看到，不管是世卫组织还是其他国际卫生组织都把减盐作为预防控制慢性病最具成本效益的一项干预措施。最近的一个数据显示，包括减盐在内的饮食干预措施的投资收益比为1:12 还是1:13。
减盐对中国来说尤其重要，中国患高血压的人口很多，有两亿多，吃盐过多是导致高血压的一个重要因素。之前疾控中心对疾病负担做过分析并得出结论，中国高血压约一半是由吃盐过多引起的。而高血压已经是造成中国疾病负担的第一大风险因素，高钠摄入则排名第三。
中国的盐摄入量一直都很高，在2010年的时候，中国成年人每日人均食盐摄入量有10克以上，现在报告显示有所下降，但按照我们中英减盐行动调查时收集的数据，目前成年人每日人均食盐摄入量也有11克，世界卫生组织推荐的每日食盐摄入量为不超过5克，所以中国还有很大的减盐空间。
我们做中英减盐行动的时候申请了英国国立健康研究所的全球健康基金项目，这个全球健康基金项目要求以英方大学为牵头、发展中国家合作的模式开展，我们当时就与伦敦玛丽女王大学合作开展了项目。伦敦玛丽女王大学的MacGregor教授和何凤俊教授成立了盐与健康世界行动（WASH），在英国和其他国家做了很多减盐方面的工作，所以我们就想和他们合作在中国开展减盐行动。
中国的减盐模式和英国等国家可能还不一样。像英国这样的发达国家，他们摄入的盐主要来源于加工食品，他们食用的预包装食品可能能为他们提供一天能量的百分之六到百分之七十，而中国人摄入的盐分主要还是来自烹饪添加进去的盐。所以我们当时考虑，国外虽然有一些成功的经验，但仅仅将这些经验用到中国可能还不够，所以我们在借鉴其他地方经验的同时，也希望能为中国自身的减盐模式提供一些证据。因此，我们当时在设计项目的时候，根据中国不同的用盐方式，在大项目下设计了很多不同的小课题。
问：我们了解到中英减盐行动有4个具体的减盐干预项目，分别针对学校、餐厅、家庭，以及综合减盐干预，另外还有个学校减盐推广项目。请问这几个项目间有怎样的关系？
李园：乔治研究院做减盐项目做了很多年，包括低钠盐也是乔治一直在推广的。从大众减盐干预项目来说，乔治研究院最早是从学校减盐开始做的。这个学校减盐项目是中英减盐行动之前的一个项目，是在山西长治做的，当时做的效果很好，也有几篇文章发表。当时那个项目也是和伦敦玛丽女王大学合作的，所以到中英减盐行动的时候，我们又一起合作了。
中英减盐行动包括六大方面，我们在不同方面都和国内很多国家级单位有合作：
· 在减盐的大众宣传方面，我们和中国健康教育中心合作，一起开发了一系列视频海报。
· 综合减盐干预方面，我们和中国疾控中心慢病中心合作，这一项目把目前我们很多减盐措施都凝聚到了一个区县，希望通过区县层面的机制来推动各方面的减盐措施。
· 我们的家庭主厨减盐项目是和中国疾控中心慢病处合作的，疾控中心的慢病及营养相关部门都把我们的项目纳入了。开展这一项目是因为，我们考虑到盐主要是通过家里主厨做饭时候添加进去的，所以希望通过社区重点对这一部分人群进行健康教育，让他们带动全家来减盐。
· 学校减盐是我们自己在和各地项目点推进的，所以这一块我们做的比较细。我们专门设计了一个减盐小程序，将很多减盐内容都放进去了，核心内容是一个系列的减盐课程，配合课程会有线上线下的一些减盐活动。这个项目是希望通过学校来带动学生和家长一起减盐。
· 我们还和疾控中心的营养所合作开展了餐厅减盐，因为现在，尤其是在城市，大家在外就餐的机会越来越多。我们之前一个在北京的调查显示，来自家庭以外的盐的摄入量已经占到了 60% ，可能农村会低一点，所以我们认为这一块也很重要。我们在餐馆主要是鼓励大家点餐的时候要求少放盐，也有培训餐馆的厨师等等，有一系列综合的措施。
· 预包装食品方面，我们是和国家食品安全与风险评估中心在合作，因为他们相当于政策的执行部门，预包装食品后面的营养成分表的相关政策是他们在制定。当时我们希望通过他们能够影响国家一些政策的制定，更加有效地把减盐的这些措施引进去。当然，目前看，我们国家政策的修订周期还是比较长的。
我们还有一个学校减盐项目是在中英减盐行动之后开展的。当时全球慢性病合作联盟组织它下面的成员国提供一个推广项目基金申请的机会，我们觉得学校减盐项目还有很多工作可以做，所以我们基于中英行动中的学校减盐子项目又申请了一个学校减盐推广项目。推广项目就是把我们目前学校减盐的一系列成功经验做更大范围的推广。我们这个项目一直在进行中，我们计划先推到三个地方的至少300所学校，然后通过和国家一些政策制定的部门合作，再把项目推到更大的范围，这个推广项目计划开展到2024年。
问：我们之前在乔治的简报里看到乔治在开展四个比较大的随机对照试验（RCT）。RCT有助于我们积累循证证据，找出最佳实践方式，然后再到部分地区复制推广。请问目前开展的RCT有哪些成果？有哪些是表现得比较好的，哪些是有待提高的？
李园：我们中英减盐行动包括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就是开展随机对照试验（RCT）的阶段。你提的没错，我们希望通过RCT这个阶段来验证我们这些干预，为我们提供证据。我们这几个RCT在全国6个省开展，每个RCT选的区县不一样，试验设计比较严谨，用比较严格的整群随机对照方式来开展，我们的评价指标采用的是衡量盐分摄入的金指标，24小时尿钠。对于饮食的调查准确程度很难把握，现在全国营养调查评估采用的是膳食调查，容易低估盐摄入量。目前最具认可度的标准是24小时尿钠，我们会收集人一天的尿量，然后采样来检测其中的钠摄入量。这四个RCT中三个是涉及到人群的，这三个我们都是用24小时尿钠这个金标准去评估，有干预组、对照组，以及前后的评估。对于餐馆，我们采集了餐馆里有代表性的菜品，去实验室检测菜的钠含量。所以我们检测指标上都是客观的指标。我们计划开展RCT的时长是一年，餐馆可能因为受疫情影响，延长了半年。
一般一年评估完了之后，我们就会进入第二个阶段，推广阶段。原则上来说，前期证明证据有效了才推广，但实际上实施过程中我们等不及，所以我们目前做的一些减盐措施是我们没有论证过但全球都在用的，所以，在第二阶段，我们是在总结证据的同时做推广。
目前我们仍然在对这四个RCT的数据做分析。进展最快的是学校减盐子项目，我们已经把学校减盐项目的主效果文章投到了BMJ杂志（British Medical Journal），现在已经完成了一轮改稿，所以这个项目的结果会出来的比较早。学校减盐项目的效果还不错，其他几个研究的结果还没完全出来，数据都收上来了，目前正在分析、写文章的阶段。其他几个研究在有效性上可能会不一样，项目干预至少对于知识、态度的改变是有的，对行为的改变可能各有差别。
问：您刚刚提到会检测尿钠，我们看到一些研究也会以血压为结果指标。中英减盐项目会考虑持续进行跟踪，了解干预对象今后心血管之类疾病的发病率吗？
李园：我们在推广完之后还会有一轮评估，有两个项目今年还会做一轮评估。目前我们主要的检测指标是钠和血压，我们项目没有追踪像中风之类的其他后期健康结果，但我知道有的项目点自己在做结合脑卒中的项目评估。
问：您昨天发给我们一个微信小程序，里面的资料库里有一个综合干预设计，请问这是对目前开展的RCT干预方案的一个整体回顾吗？
李园：因为我们想进行推广，推广之前，我们对不同RCT的主要干预措施和要点、做的比较好的地方都进行了一个总结，最后编制成了不同的干预技术手册。我们希望通过疾控系统去做推广，所以就把资料都放在了推广平台里。
问：中英减盐行动将于2021年结束，在RCT成果出来之后，对于几个小的子项目后续会有什么样的规划？会考虑研究院自己在各地做推广，还是会考虑一些其他的模式？
李园：因为乔治是一个研究机构，公共政策的推广不是我们一个机构能做得了的。我们在第二阶段的推广策略是尽可能利用目前已有的国家推广平台，我们目前有不同的途径，刚才提到的一个主要途径就是通过疾控中心做推广。因为疾控中心在全国各省各地都有网络，他们也在开展全民健康生活方式行动，提倡三减三建，减盐是其中的一个内容，所以我们和他们合作去推广我们的这些技术工具材料。另外我们也是在和健康教育中心合作，包括在中国网上发布减盐相关的视频，在一些杂志做减盐专栏，大概就是这些。
其实这些推广方式可能和RCT的结果出来没出来没有太多关系，因为我们这些是我们一直在做的。如果有了RCT的成果，可能更便于我们和这些国家的部门合作，把我们的这些减盐资料利用起来。因为现在国家在制定很多资源库，我们希望能把这些东西都纳入他们的资源库，供各地使用。
【编者注：全民健康生活方式行动（China Healthy Lifestyle for All）是2007年由国家卫生计生委（原卫生部）疾控局、全国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办公室和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共同发起的传播健康知识和促进居民健康行为形成的品牌项目。该项目以“和谐我生活，健康中国人”为主题，以倡导“健康一二一”（每日一万步，吃动两平衡，健康一辈子）为切入点，以“我行动 我健康 我快乐”为口号，倡导和传播健康生活方式理念，推广技术措施和支持工具，开展各种全民参与活动。】
问：我们之前看到一些研究机构，比如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以及陕师大的教育实验经济研究所，他们研究儿童早期发展领域的干预，他们也是通过RCT对干预进行论证，然后对RCT的成果进行总结，之后以公益项目的形式来复制推广，通过在更多地方进行复制推广来影响一个个地级、县级或者省级的卫健部门或妇幼部门。乔治研究院有没有考虑过采取这样类似的方式呢？
李园：我觉得他们这些模式还是挺值得我们参考的。我们对于推广的思考目前局限于我们有限的资源中，没有往更大、更发散方面去考虑，所以目前我们的推广还局限于疾控。我推给你的那个小程序，是当时我们为了为推广提供支持而开发的，我们在里面提供了所有的资料，目前开放给6个省。他们的所有区县只要做了减盐相关的活动，都可以报到我们这个系统里。如果他们需要相关的减盐的资料，我们还可以提供纸质版资料，只要他们在线上申请，我们就会给他们寄过去。我们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推广和支持。
我们RCT的设计并不仅仅限于宣传，但是在各地肯定是做最好做的，而宣传是最好做的，所以目前我们系统里地方上报的活动数据主要还是一些宣传活动。我们也希望不光是做一些简单的减盐宣传，最好是能把我们一整套的干预措施在某个地方进行复制，这样可能效果会更好。在目前的这些项目当中，我觉得学校减盐是我们后续能够持续推广的项目，因为我们申请到了后续的资金，我们也参与到了推广的技术支持中，改善了很多的干预措施，所以感觉这个模式可能会更好一些。但另外一些项目，比如说餐馆减盐未来到底应该怎么更好地推广，我们目前确实还没有更好的计划。
问：学校可能是比较好能和公益项目进行结合的对象，我们也想和您更多地了解学校减盐项目目前的推广情况，比如项目是以什么样的合作模式开展的，目前是谁在做这个合作的对接和实施？其他方面的减盐项目有没有找到比较好的执行机构呢？
李园：我们后来还和中国健康教育中心合作开展了学校减盐推广项目。健教中心跟疾控一样，他们在各省级、市级都有健康教育的工作网络，所以我们是通过这个条线来开展工作的。当时跟他们合作是考虑到他们原来在推广世界卫生组织和联合国提出的一个理念，“健康促进学校”。但是，深入了解之后我们发现可能“健康促进学校”目前可能还是概念居多，落地的东西不是很多，但是健康教育中心的网络还是挺好的，所以目前我们还在和他们合作。我们提供各种技术资料，包括各种项目管理和评估的平台，这些我们都设计好了。健康教育中心会负责跟各地对接和实施项目，尤其是动员教育部门参与进来。主要的实施依靠各地的健教部门，健教系统承担项目管理职能，项目的具体工作则由老师来做。
【编者注：健康促进学校（Health Promoting School）指通过学校及学校所在社区成员的共同努力，提供能促进并保护学生健康的、全面的、积极的经验和组织机构。健康促进学校方法于1995年由世界卫生组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首次提出。】
问：请问目前已经有多少学校在开展减盐项目了？
李园：目前我们分几个阶段在学校开展。现在还在第一阶段，我们第一阶段会先在三个城市做试点推广，包括江苏镇江、江西赣州，还有河北秦皇岛。这些项目点都是健教中心选的，因为需要考虑到当地工作网络的合作程度。我们计划在一到两年的时间内，把我们学校减盐的模式推广到至少100所学校。
问：如果想要较好地实现综合干预，需要调动各部门和项目点的积极性，使各相关方能认真做推广。在推广的时候，乔治会考虑如果只提供宣传资料，合作伙伴积极性不足的问题吗？
李园：学校减盐项目的推广方式是由乔治和健康教育中心共同决定的。乔治主要在推动技术方面的进展，各地推广的积极性确实也是我们要考虑的一个很重要的方面。比如镇江，当时我们去做了调研，项目效果很好，但是今年镇江卫生和教育部门换了领导，我们还需要重新去谈。赣州和秦皇岛也都还在初级阶段。另一方面，现在国际合作项目都要做人类遗传资源申报，所以会需要额外的一些努力。
问：请问目前有没有已经有比较好成果的项目有推广的需求？或者您觉得将来有没有一些可以重点发展方向？
李园：减盐这个项目我们确实已经辛辛苦苦做了四五年，也产出了很多东西，肯定有推广的需求的。从我们项目的六大块来说，在每一块上如果有哪个地方能够落地去做一些工作，都是很有意义的。比如最近河南汝阳新成立了一个农村健康研究所，我们就在想我们这些减盐项目能不能跟他们合作，在当地去落实。现在确实有很多减盐的项目，但是怎么能很好地推广落实下去，还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
从我们的角度考虑，学校减盐这一方面我们的资料和证据应该是最充实的。现在我们也在推广这一方面，如果有其他的的人想要参与、其他的资源可以汇入到我们这个推广项目中，可能会事半功倍。因为光靠三个地方，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去说服，几所、几所学校的去推广，肯定效果不好。
在餐馆减盐这块，当时我们开专家会，专家们提出现在在外就餐这么多，我们是不是可以有一个倡议，提出一个就餐新时尚，把餐馆减盐这种意识模式推广出去，所以我觉得这一块也很值得去再接着做的。其实我们在大项目开展的过程当中，我们陆陆续续也尝试过申请一些小的项目。我们想要申请一个以文化对减盐的影响为主题的项目。当时我们做减盐项目的时候去到了青海，了解到那边有早上吃咸奶茶的习惯，像东北，他们有吃泡菜、咸菜的习惯，所以我们当时就考虑能不能结合各地的一些文化需求，进一步去推广某一个减盐行为，这样在社区减盐这一块可能更可行。
综合减盐方面，我们有几个地方做的确实也不错，比如江西芦溪，当时他们真的把整个县政府的各部门都发动起来了，项目的效果不错，但可持续性方面确实也是需要考虑的。
另一方面，我们之前借助项目做了很多移动健康的干预工具，如果能推广一下也很好。我们自己正在通过一些平台来推广这些工具，但我们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些机构对这些东西感兴趣。预包装食品减盐这一方面我们也做了很多工作。乔治研究院总部早前发起了一个“食先知”的项目，我们也引进了中国，我们设计了一个微信小程序，只要用小程序扫描商品条形码，就能知道这个食品的含盐量是多少。我们在其他的项目也开发出了和智能饮食、食盐监测相关的小工具，比如一个盐摄入量自评的工具。如果能推广一下这些小工具，也挺好的。
问：请问在复制推广减盐项目的时候，做到什么样的程度是能够产生影响的？比如宣传册或者宣传视频能对行为的改变产生多少影响？
李园：行为干预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到底哪些措施是有效的。这和在实验中使用剂量是一样的，不同的剂量下会有什么样的状态反应，这一块确实特别不好界定，比如干预的周期，太短了还没有起到效果，太长了可能就依从性不好。
当时我们设计项目的时候，也希望能看一下到底哪个干预措施最有效，但是好像分不出来。之前在山东开展了一个政府支持的综合减盐项目，项目最后也没有分出来哪个措施最好，所以减盐可能还是需要综合干预，这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我们上次去江西芦溪就问到一个人，他们一家三口，有一段时间从不同的途径都拿到了我们项目的宣传手册，所以我觉得这种全方位的宣传可能是最有效的。这一方面也有文章发表，对减盐的干预措施做了一些评估，最后得出的结论也认为，要从政策、企业减盐，还有宣传等综合方面来开展行为干预。
只做宣传、倡导，多少会有一些作用，但要有一些大的改变，可能还是综合的干预措施最好。行为的改变不像白内障手术等干预，这些干预一个手术就能见效，改变行为真的需要潜移默化的影响。
问：乔治现在的研究已经做得很好了，未来的部分重点可能是怎么把这个研究成果更好地推广。请问在今年年底中英减盐行动计划结束之后，乔治在减盐方面的未来宏观策略是什么样的？会优先关注学校项目的推进，还是开展其他方面更深入的研究？
李园：目前比较确定的是要推进学校项目。其他项目像预包装食品，因为我们一直在维护预包装食品的数据库，所以我们会做一些预包装食品政策方面的研究。对于其他的项目，我们目前还是仰仗我们的合作伙伴疾控中心和健康教育中心来做推广。我们没有经费支持，所以只能提供已经开发出来的技术资料给合作伙伴。
问：我们也想了解中英减盐行动项目的整体成本效益情况，请问现在已经有相关成果了吗？还是仍然在研究中？
李园：我们中英减盐行动的评估计划里也包括卫生经济学评估，乔治有一个统计研究部门会做这一方面的分析。目前我们只做了干预效果分析，刚刚提到，有的项目研究成果在投稿、有的仍然在进行数据分析，各项目处于不同的阶段。卫生经济学方面可能还没有完整的分析。
学校减盐项目方面，我们已经收集了一些成本的数据，打算对成本效益进行分析的，但是因为我们人员有一些变动，进展有所滞后。我们也觉得这方面的分析很重要，会继续考虑进行。前期在山西长治开展的学校减盐项目已经有一篇成本效益分析的文章发表了，这篇文章的结论认为，如果推广这个减盐模式，一年之内能够减少20万因心血管病而死亡的人数，还是很具有成本效益的。
问：请问您对乔治开展的低钠盐的项目有了解吗？这一项目往后要继续推广吗？
李园：乔治的田懋一老师他们做了很多年低钠盐项目，今年发完文章之后也一直在做政策方面的倡导，不排除有后续研究的可能。
问：您之前提到世界卫生组织推荐的每日食盐摄入量不超过5克，而中英减盐行动调查发现中国成年人每日食盐摄入量有11克。请问为什么中国人吃的这么咸？
李园：这可能和中国的传统有关。用盐来保存食物的方式据说是发源于中国，原来中国没有冰箱，所以各地都有腌制食品的传统，这种习惯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改善。另外，我们在做餐馆减盐项目的时候有一个新的发现。我们减盐主要是减食品中的钠，餐馆里边用盐用的很少，但是用含钠的调味品用的很多，像鸡精，还有他们自己配制的很多调料。这也是一个问题，我们如果在外就餐，不知不觉可能就吃进去很多含钠的调味品，口味可能会很好，但是也是很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