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时移世易,随着我国新时期考古工作进程的不断加快,无数前朝古物剥去积淀千百年的尘土,向世界揭开了往昔文明的光彩成就。文化和科技融合背景下,数字技术的不断发展为我国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提供了全新、全面、多元的展示路径,将尘封于历史之中文物的美学、文化与精神价值带入社会大众的生活之中,维系国家统一、民族团结。
由中国文物保护技术协会指导,腾讯数字文化实验室、腾讯研究院、中国人民大学创意产业技术研究院联合发起,青腾作为特邀共创伙伴的“探元计划”2022——探索文化遗产数字活化新纪元已于5月18日正式启动项目征集,期待通过征集、遴选具有行业前瞻性与社会价值的创新案例,牵引腾讯优势技术、资源开展生态共建,协同构建全真互联的文化遗产数字体系。
现阶段,“前沿科技+文化遗产”领域有哪些创新应用及代表性案例?存在哪些痛点?将有哪些技术、模式带来新的突破?将产生怎样的可持续社会价值?我们邀请了数字文化领域、文化遗产领域、投资领域的三位指导专家,分别从各自的实践经验出发讲讲他们的看法。
问题一:近年来,“前沿科技+文化遗产”领域有哪些创新应用及代表性案例?您如何评估“前沿科技+文化遗产”领域的创新项目,您最关注哪几个方面?
常志刚(中央美术学院视觉艺术高精尖中心常务副主任、教授、博导):代表性案例主要有故宫博物院、敦煌博物院以及平遥古城等,这些案例正积极将科技手段融入到当地的文旅开发当中。同时,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与腾讯公益慈善基金会联合,在天津大学建筑学院六合建筑工作室的支持下,应用数字云游戏技术对长城进行数字化保护,开发了“云游长城”小程序。采用摄影测量重建技术、UE5引擎技术以及云游戏技术,高精度还原部分长城的真实现状,云游戏技术更是首次应用到数字化文化遗产保护中。游戏性思维较好地探索了数字技术外溢带来的社会价值,让前沿科技中的游戏技术实现与文化遗产保护传承的跨界融合,激发普通人对文化遗产的兴趣。
目前我最关注两个领域,第一个是传统美术元素的数字化保护与传承,如绘画、书法、雕刻、服装、建筑等数字资产,实现以数字仿真与智能交互为基础的博物馆虚拟策展,探索数字化智能交互场景。第二个是中国传统美术元素的大数据化、审美导则及标准体系的研究。以美术学为依托,结合设计学、建筑学,利用人工智能、大数据和云平台技术,推动文化遗产数字化活化创新,提高文化遗产研究阐释和数字创新水平,形成新动力,多维度体现历史价值、文化价值、审美价值、科技价值、时代价值,实现文化遗产数据资产化,推动 “科技+文化+艺术+思想”文化场景创新体系和数字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
滕磊(中国文物保护技术协会检测评估专委会副主任、研究馆员):近年来,世界文化遗产、大遗址、国家文化公园、文保单位、博物馆等的研究、保护、利用和管理方面通过不断引入前沿数字化技术提升文博行业的科技水平。如世界遗产的监测管理,长城、大运河文化带建设,三星堆祭祀坑考古发掘,以及新冠疫情以来博物馆“云展览”,文化遗产“云旅游”,数字藏品等等都有很多创新。
随着数字化技术的不断发展,“元宇宙”可以看作是由区块链、AI、交互传感技术等新兴技术组成的一个实时在线网络,是数字虚拟世界和物理现实世界相互影响的有机统一整体。这也成为当今国内,包括文博行业最为关注的一个热点,引起广泛讨论。未来“文化遗产+”的发展方向是否采用主流、先进、成熟的数字化技术,融合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区块链领域的相关技术,综合运用如算法平台、大数据平台、城市码平台、数字城市操作系统、时空地图、政务云等共性平台,建立领先的新技术能力支撑体系,建立智能、综合的数字化监管平台,智慧、交互的数字化体验平台,规范、健全的数字藏品交流平台等,最终构建我们中华文化虚实交织、相生相应、全景呈现、开放融合的元宇宙世界。这确实让我们兴奋不已,非常令人期待!
周炜(创世伙伴CCV创始合伙人): 目前主要关注文化遗产数字化方向,一是多维度数字化技术,运用多维度的数字技术,便实现文化遗产图像化,记录丰富信息,借助3D打印技术重现遗产。考古学家面临的问题之一是文物出土的迅速氧化问题。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运用技术手段介入,辅之全方位数字化程序,文化遗产保护保存会更完善,会有更多真实的、珍贵的文化遗产呈现给世人。二是通过元宇宙的方式远程体验文化遗产,实现高体验度的沉浸感观赏。
问题二:当前制约前沿科技与文化遗产深度融合的核心问题是什么?对此您有何建议?
常志刚(中央美术学院视觉艺术高精尖中心常务副主任、教授、博导):核心痛点就是“深度”。首先,当前很多科技与文化的融合更多停留在表层和符号上,文化内涵较弱。除了利用前沿科技,还需要对文化自身的表达方式进行再研发和再创造。科技与文化的碰撞造就了二者共有的专门属性和文化价值,而非文化与科技的独立原有属性,这就是文化遗产在前沿科技手段下的 “活化”。
要解决痛点问题,深挖文化遗产内容,通过科技与文化的融合充分展现文化内容的核心价值,从三个方面确保高品质:一是文化源头的品质:清本正源;二是文化元素挖掘与原型提取的品质:高保真度;三是文化元素重构与创新的品质:高还原度。
另外,相关领域人才培养的缺乏也是导致文化遗产相关领域无法深度融合的关键,有必要建立创新培养机制,打破专业界限和行业界限,弥补人员不足等问题。
滕磊(中国文物保护技术协会检测评估专委会副主任、研究馆员):我国文物保护工作经过几十年的积累,积累了较多数字化资源。但在研究保护、管理、综合利用等方面仍有许多不足。一是数字技术对文化遗产研究保护方面发挥的作用还需加强。在遗产价值发掘、考古研究,文物建筑、遗址墓葬、石窟寺石刻等保护、修缮等方面仍有巨大的开拓空间。二是文物数字化保护管理尚未形成完整的体系。在满足不可移动文物或者馆藏文物的基本信息“上网”可识别和可读,单位或部门内部构建文物数字化的保护管理平台基础上,还需要构建从点,到区、到市,到国家层面的系统、综合高效的文物数字化智能监管体系。三是文博数字资产的知识产权保护等机制亟待健全。当前数字藏品热的背后,存在着数字藏品权属混乱不清、内容质量水准参差不齐、定价缺乏标准和消费者权益难以受到保障等问题。虽然国家文物局和各地方已陆续公布了数据元规范、信息采集、三维数字化等标准规范,但未对文物数字化成果的知识产权进行规范,文博数字化资源价值仍未得到有效保护。四是文物数字化综合利用有待深化、技术支撑体系有待加强。现有的数字化工作没有推动数据链与产业链融合发展,在利用、增值服务等方面没有深入跟进。如何有效串连、整合已有的文博数字化资源,实现完整的数字虚拟世界,规范数字文化遗产的游览、数字藏品的收藏、交易,呈现数字文化遗产完整的价值体系是目前亟需解决的问题。除此之外,文物数字化缺少专项经费,数字资源挖掘利用不足。目前,中央财政每年投入的文物保护经费6、70个亿,全国各省区文物事业总投入在2019年达到480亿左右,其中涉及文物数字化经费比例极少,很多省市没有文物数字化专项经费。
近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推进实施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的意见》。到“十四五”时期末,要基本建成文化数字化基础设施和服务平台,形成线上线下融合互动、立体覆盖的文化服务供给体系。数字化建设已经成为各地区文博行业的重要发展方向。全面应用数字科技提升文化遗产研究、保护、利用和管理水平正当其时。
周炜(创世伙伴CCV创始合伙人): 痛点可以从两个角度入手,从商业投资角度来看,纯文化保护领域相对较少,需要从以下几个方向关注商业化发展。一是3D扫描等智能硬件,有可持续的商业模式空间。一些文博场馆会请外部团队以项目制的形式做数字化,项目制存在持续性弱,可复制性差等问题。未来三星堆挖掘出来的文物,通过3D扫描设备在现场进行数字化的数据采集,进行实时数据采集并进入云端管理,可以为项目团队后期帮助考古/文化遗产的团队进行长期运营、实现更大商业化提供便利。二是通过元宇宙的方式进行线上观展。CCV有一个历史事件可视化项目,能够帮助学生群体更好地记忆历史事件。三是知识产权问题,商业化机构需要获得产权持有方的授权才能够进行合理运营,需要让文化遗产方有足够的市场化意识。
从社会影响力的方向来看,影响力本身也代表了公众对这个领域的关注度,还需要有强大的IP运营能力。
还有一个问题是文化遗产的地域和条块化。中国文化遗产数量非常多,但呈现碎片化的状态,难以用一套系统实现低成本高效率的全部连接,所以未来需要打通地理和行政区划,通过建立相关的联盟机制和平台,连接各地文博资源,与产业化技术产品团队,实现供需有效对接。
但不管哪个方向,都需要解决商业化的问题来推动数字化市场的扩大。
问题三:未来几年,您认为有哪些数字文化领域的技术、模式应用将为科技助力文化遗产活化创新带来新的突破?
常志刚(中央美术学院视觉艺术高精尖中心常务副主任、教授、博导):主要有以下四种技术与模式应用:第一,使用数字孪生赋能和变革文化应用场景,通过构建虚实融合数字文化体验场景,推动城市更新和乡村振兴建设,让文化遗产在城镇建设中得到动态化保护与传承;第二,后疫情时代数字化美术博物馆和建设美育课程虚拟教研室,推动文化遗产资源有效连接,促进文化遗产在教育数字化背景下的共享;第三,文化遗产与前沿科技的融合,尤其是美术相关元素的数字化转型升级和创新性转化将弥补数字文化遗产开发中的美学理论体系的缺失;第四,未来运用人工智能、大数据和云平台等技术,对文化遗产中的城市视觉文化坐标,如:公共历史文化遗址、遗迹及其美术元素和文化原型等进行数字化、结构化、智能化、动态化处理,借助大数据、云平台、人工智能等技术对已有的美术原型进行抽取、关联、识别、重组、存储,构建经典美术原型数据库、美术特征数据库、美术元素产品数据库等,实现文化遗产向文化数据资产的转化,推动城市数字文化内容生产体系的建立。
滕磊(中国文物保护技术协会检测评估专委会副主任、研究馆员):未来几年,文博行业除了日常研究、保护、利用和管理等方面需要提升前沿数字科技整体水平之外,还要紧跟国家文物局“十四五”期间的重点方向、重点项目,如石窟寺石刻、大遗址、革命文物等。解决全球普遍面临的问题,以及文化遗产保护中的 “碳中和”、“碳达峰”等问题。
此外,数字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需要前沿数字科技积极开拓和创新融合。习近平总书记于2020年9月17日在湖南考察调研时指出,文化和科技融合,既催生了新的文化业态、延伸了文化产业链,又集聚了大量创新人才。谋划“十四五”时期发展,要高度重视发展文化产业。同时要顺应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发展趋势,加快发展新型文化业态,改造传统文化业态,提高质量效益和核心竞争力。
周炜(创世伙伴CCV创始合伙人): 一是在体验感方面,比如寻常博物馆有讲解器租赁服务,但更好的体验方式是戴着AR眼镜实现现实增强。看到某一幅画会自动显示文字介绍,并配有语音解说;还有VR眼镜实现沉浸式体验等。二是对于中国的历史文化遗产用故事化的方式进行表达,比如动画,形成IP打造的过程。
问题四:您认为数字科技与文化遗产的结合,会在哪些方面产生可持续社会价值?在政府、企业、高校共创共建方面,您有哪些建议?
常志刚(中央美术学院视觉艺术高精尖中心常务副主任、教授、博导):数字技术的加速应用和迭代正深刻影响着传统文化现代表达方式的创新以及优质文化产品的供给力度。建议主要有以下三点:
提供新的技术平台和方法,打破传统模式,运用现代信息技术对历史文化遗产进行数据采集建档并深入挖掘文化遗产背后的历史、文化、艺术价值,建设历史文化遗产标本库、基因库、素材库,构建统一的综合信息数据库,实现科学分类与保护管理、现代化的展示传播和持续利用;
(2)丰富文化遗产的展现形式和手法,借助 5G、AR、VR、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推出数字文化遗产精品,建立多维度、数字化的设计美育实践系统,变革传统文化场景,探索面向未来的数字化智能交互场景,通过“科技+设计”传承和弘扬中华美育精神;
(3)建立“数字化采集-网络化传输-智能化计算”数字文化全产业链,实现文化资源数据化、关联数据资产化、数据分享平台化、创新创造智慧化、消费体验场景化。
在共创共建方面顺应国家政策导向,建立新型研发机构,实现“政府+研究机构+院校+企业”多渠道投入、资本化运作的未来可行性机制。满足适应创新需求、面向市场、产业化等文化产业发展的要求。
滕磊(中国文物保护技术协会检测评估专委会副主任、研究馆员):“文化遗产+数字科技”是时代发展的必由之路,中办、国办《关于推进实施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的意见》中提出到2035年,建成物理分布、逻辑关联、快速链接、高效搜索、全面共享、重点集成的国家文化大数据体系,中华文化全景呈现,中华文化数字化成果全民共享。
在共创共建方面,政府、企业、高校等应各司其职。政府主导数据采集加工、交易分发、传输存储及数据治理等环节,制定数据安全标准,强化数据入库标准,构建完善的数据安全监管体系,完善文物资源数据和文物数字内容的产权保护措施。研究制定文物数字化建设标准与产业政策,健全文物资源数据分享动力机制,落实和完善财政支持政策,拓宽融资渠道等;高校发挥教研平台的作用,利用产教融合平台,积极推进文物数字化相关学科专业建设,在数字化建设领域积极布局国家技术创新中心、全国重点实验室等国家科技创新基地;企业要勇于在文化遗产领域投入人力、物力和财力,寻求事业和产业的良性结合,探索“专、精、尖”的先进技术,深耕文化遗产全产业链,争创头部企业,推动前沿数字科技与文化遗产领域的相关资源有效整合,互联互通,融合发展。
周炜(创世伙伴CCV创始合伙人):,一是对中国年轻一代而言,从社会价值角度出发,数字化能够让文化遗产集中通过在线的方式去获得,学生足不出户便可以在元宇宙里感受、体验、学习。
二是在数字化基础上,进行IP打造,开展基于内容的创建与创造,基于历史史实的文化遗产呈现,提高青少年兴趣,最终提升中国年轻一代的文化、历史、民族的自豪感和自信感。
挖掘和培育文化IP,提高人民群众对文化遗产的兴趣,让历史文化遗产永葆生命力。高科技产品需要有丰富的内容运营才能实现价值,需要市场化参与方各出所长、共同创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