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修辞与社会进步——《困于论证与重新描述之间——理查德·罗蒂政治哲学思想研究》书评

二十世纪西方思想界发生的语言学转向使人们开始重视语言在认知和实践活动中的重要作用。语言不仅是信息的媒介，更是推动社会秩序形成和发展的重要工具。随后研究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学者倾向于认为，对语言的特点、功能、使用方式及其局限性的不同认识，会在很大程度上左右人们对世界的认识和把握。

在西方思想传统中，对语言的认识和使用方式主要存在两条路线：第一条路线把语言看作是指称对象世界的符号系统，在使用中强调语言的概念界定和不同语词之间的逻辑关系，注重逻辑法则对语言的控制，以达到确定性、明晰性或可证实性的效果。这种倾向由于近代以来自然科学的发达和现代英美分析哲学的兴起而得到进一步的强化。第二条路线重视的是语言的表达功能而不是指称功能，强调语言的多义性、隐喻性、意义的流动性等特征。在对传统重逻辑法则的反抗中，以后期维特根斯坦、海德格尔、伽达默尔、德里达等为代表的语言立场看到了第一条路线中逻辑对语言的束缚，开始重视语言在第二条路线中的用法。

《困于论证与重新描述之间——理查德·罗蒂政治哲学思想研究》（艾昆鹏著，吉林大学出版社，2024年11月出版）一书对罗蒂在语言问题上的第二种立场进行了探讨。西方基础主义思想传统坚持为社会政治秩序寻找一个抽象的基础，而罗蒂试图把社会政治秩序理解为是在实践中借助于语词的力量逐渐生成和扩展的结果。并且认为，在这个过程中，语词发挥作用的根本方式不是依靠概念和逻辑的力量，而是隐喻和修辞的效果。他主张用重新描述（redescription）方式取代社会政治理论中的理性论证，认为在促进社会进步和良善秩序建构上，这是一种更为合理和有效的语言使用方式。

本书的一个重要特色是结合语言的逻辑论证方式和修辞表达方式来考察西方政治哲学理论演进特点和实践困境，并在此基础上剖析罗蒂对其进行的反思和批判。对于罗蒂在道德和政治领域提供的一种重新描述方式，作者基于历史唯物主义立场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和批判，在肯定其具有一定合理性的同时，也揭示了此方式存在的局限和实践困境。本书最后结合对上述问题的思考，探讨了语言学转向背景下立基于历史主义立场的政治哲学的理论限度、目标向度和表现形式。

总之，本书对罗蒂的反基础主义政治哲学立场的研究，不仅可以促进对一种更为合理的政治哲学方式的探讨，也有助于我们摆脱西方理论话语干扰来正确认识自身的实践，在全面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过程中坚持“四个自信”，走自主创新的发展之路。张胜利(河南大学  教授)